哈尔滨疫情阻击战,冰雪之城的坚韧与温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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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09
2021年5月末,当“广州长湴疫情”成为新闻头条时,许多广州本地人恍然想起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名,而更多外地人则第一次在地图上寻找这个小小的圆点,它不像“荔湾”“白云”那样是行政区划,它只是天河区东北角一个典型的“城中村”,疫情如同一束强光,骤然打在这个平日里隐于城市褶皱中的角落,照亮的不仅是病毒传播链,更是一个庞大而沉默的流动人口聚居地的真实生态,以及被高速城市化长期遮蔽的“附近”的消失与重构。

长湴,是观察中国超大城市治理与底层生存的绝佳切片,这里楼宇密集,“握手楼”遮天蔽日,本地户籍人口仅三千余,却容纳了超过四万外来务工者、小商户、刚毕业的大学生,它是城市的“成本洼地”与“活力泵”,以低廉的生活成本支撑起天河CBD乃至整个广州的服务业、物流业运转,疫情前,它自成一体,是无数“广漂”梦想的起点或中转站,内部有完整的微型经济与社会网络,这套高密度、高流动性的自发秩序,在奥密克戎病毒面前显得格外脆弱,狭窄的巷道不利于通风,共用的厨卫设施加速传播,频繁的人员进出让流调变得异常复杂,长湴的封控管理,因此比封闭式小区艰难百倍,它考验的不仅是医疗资源的调度,更是对一种复杂社会形态的应急干预能力。

这束疫情强光,意外地让我们重新审视何为“附近”,人类学家项飙提出“附近的消失”,指现代人过于关注宏大的世界与私密的自我,却对所处的邻里、社区(即“附近”)失去感知与描述能力,长湴疫情之前,对于一墙之隔高档小区的居民,对于每天经过华南快速路段的开车族,长湴是一个模糊的背景板,是地图上被忽略的灰色地带,它的存在是功能性的(提供保洁、快递、小吃),而非社会性的,疫情迫使整个城市将目光聚焦于此,“附近”被迫浮现,人们突然需要了解:那里的楼栋如何分布?居民如何生活?物资如何配送?原本抽象的数字(新增病例)背后,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和在特定空间里的具体困境,防疫人员绘制“战疫地图”,志愿者组建楼栋群,媒体讲述租客故事,都是在艰难地重建对这片“附近”的认知。
更重要的是,疫情映照出“附近”中坚韧的社会联结,当正式行政力量全面介入时,长湴内部原有的、基于地缘(如湖南攸县出租车司机群体)、业缘(菜市场商贩)或租住楼栋的民间网络,展现出强大的韧性,楼长自发统计人数,房东为租客采购物资,小餐馆老板为志愿者免费供餐,这些非正式的、自发的互助行为,成为刚性防控中不可或缺的润滑剂与缓冲带,它证明,即使在最“原子化”的流动人口聚居区,“附近”的社会资本依然在暗处涌动,只在危机时刻被看见,这种民间自组织能力,是城中村历经多年自然生长的结果,是其内在生命力的体现。
长湴的疫情终会平息,热搜也会被新的热点取代,但这一照,不应只是应急式的惊鸿一瞥,它提出一个长久之问:在追求光鲜、整齐、高效的超大城市中,我们该如何看待并安放这些“不规整”却至关重要的城中村?它们是城市的“背面”,却承载着面向未来的无数可能性,理想的治理,不是以“高端化”之名简单抹平它们,而是在保障安全与尊严的前提下,看见并赋能其内在的社会结构与活力,让“附近”真正成为可触摸、可依靠、有温度的共同体。
疫情终将过去,而长湴们仍在,当强光熄灭,我们能否记住那被照亮的模样,并在日常中学会凝视与关怀我们身边每一个“长湴”,让“附近的消失”不再是我们时代的注脚?这或许是这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,留给城市更深远的命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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